第11章 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

    产房里传来刺耳的仪器警报声，一下又一下撞击着柳亚娟的神经。
    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，在皮肤上留下暗红的月牙形痕迹，仿佛这样就能将身体里翻涌的恐惧和不安都转移到疼痛中。
    徐枫紧紧握着她汗湿的手，指节泛白，脸上却强撑着微笑：“别怕，医生说会没事的。”
    他的声音在颤抖，像是被寒风吹散的沙砾，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，却还在努力为她筑起一道虚幻的防线。
    柳亚娟的意识开始模糊，眼前不断闪过青海的画面：
    翡翠湖泛起的涟漪，在晨光中闪烁着细碎的金芒，徐枫沾满泥浆却温暖的笑容，还有那片在雨中绽放的格桑花，花瓣上的雨珠晶莹剔透，如同他们曾经纯粹而炽热的爱情。
    而此刻，疼痛如潮水般将她淹没，她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，还有医生焦急的呼喊，那些声音混在一起，如同噩梦般令人窒息。
    “产妇血压持续下降！
    准备输血！”
    护士尖锐的声音划破产房的紧张氛围。
    柳亚娟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一片在狂风中摇摇欲坠的枯叶，被巨大的漩涡卷入黑暗的深渊。
    她努力想要睁开眼睛，却感觉眼皮像灌了铅般沉重，四周的光线越来越暗，唯有记忆中的画面愈清晰。
    “心跳减弱！
    准备急救！”
    刺耳的声音穿透柳亚娟的耳膜，她拼命想要抓住那一丝清醒，想要回应徐枫充满担忧的呼唤，想要看看那个还未谋面的孩子。
    她努力想要抬起手，却现四肢早已不受控制。
    徐枫的声音变得遥远，她拼命想要抓住那一丝温暖，却只能感受到身体逐渐变得冰冷，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，正将她拽离这个充满眷恋的世界。
    当监护仪出长鸣时，柳亚娟仿佛看见一束光，穿透黑暗，将她带回青海的星空下。
    广袤的草原上，徐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：“你看，那是我们的格桑花，永远不会凋零。”
    泪水从眼角滑落，滴在枕头上，化作最后的告别。
    她多想再看一眼徐枫的笑容，多想告诉孩子，妈妈有多么期待与他相见，可一切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。
    徐枫站在产房外，手中的格桑花早已被雨水打蔫，花瓣上的水珠不知是雨还是泪。
    那原本鲜艳的花朵，此刻耷拉着脑袋，仿佛也在为这场悲剧哀悼。
    他望着紧闭的房门，仿佛还能看见柳亚娟在青海湖边灿烂的笑容，听见她欢快的笑声在戈壁上回荡。
    那时的她，背着沉重的摄影设备，眼神里满是对未知的好奇与热爱，而他跟在她身后，用笔记录下每一个美好的瞬间，也将她的身影深深印刻在心底。
    可如今，一切都化为泡影，只留下无尽的悲伤与悔恨。
    徐枫想起在得知柳亚娟怀孕时，两人虽然震惊，但更多的是喜悦。
    他们计划着未来，要带着孩子继续采风，让孩子在旅途中感受世界的美好，要把这个意外变成最美的礼物。
    他甚至已经和杂志社沟通好，准备接下来半年专注写育儿题材的专栏，满心期待着一家三口的新生活。
    然而现实却如此残酷，命运无情地将他们的梦想击碎。